ACU同人·Narno:Iron Hand in a Velvet Glove

脑洞11。1795年10月27日。育碧自成一体的时间线有点那啥,所以两边整合了一下,基本还是按照历史走向来的。如有错请海涵。

 

Guess if you can, choose if you dare.(1)

 

阿尔诺站在阳台上,扶槛遥望着子夜过后依稀灯火散落的巴黎。秋风骤紧,裹挟着些微寒意扑面袭来,一次次撩动衣襟,一次次掀起下摆,高悬的三色旗在灌满整个巴黎城的风中猎猎作响。视线穿过朦胧的夜色,沿着西提两岛之间的短桥踽踽而行,似乎能从某个方向看到圣母院峭然并峙的双塔在深沉的雾霭中乍隐乍现,恍若一幅重浊的油画,层叠繁复的色块下不知胶结掩盖了多少不忍卒视的沸乱;偶尔亮起一盏昏黄的路灯,映出块然磊落的石阶,棱角犹存、青崭如故,虽不言语,却已将革命肇始以来的生死兴亡尽付无声。

唯有头顶上模糊的微云渡月,如同轻轻浅浅的一点慰抚,在时间的迢递与空间的汗漫中,让人感受到一丝本应蓬勃峥嵘的华彩。

他想起与埃莉斯在热气球上俯瞰的那个巴黎,错落的建筑与暗沉的夜色融为一体,稀疏的灯火在绵密的雨帘中蜿蜒成洒落的星河,整个城市在此刻小如一芥,昔日的红墙绿瓦、画角飞檐,金鞍玉勒、长裾广袖,今朝的颓墙毁宇、穷街陋巷,长枪白刃、乱党暴民,一切都像是被吞噬在洪荒中的微尘,谁能看到静默在夜幕下深陷旦夕之危的法兰西?谁能洞彻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汹涌?他们置身天地之间,心底仿佛有什么蠢蠢欲动的渴求在天与地的压逼中喷薄而出。

“也许我们无法回到过去,然而,继续向前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2)

埃莉斯的轻颦浅笑历历如昨,自她离去后,阿尔诺的思绪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他知道所有关于她的画面都是幻像,所有浮动的流眄都是虚影,所有温柔的絮语都是梦呓,明年初夏,园中的玫瑰依然会枝叶扶疏,而那玫瑰花般美丽热烈的女孩儿却在冰冷的墓碑中凝结成永恒,如果还能再次凌驾于巴黎之上俯瞰全城,他眼中所见,必然是一片难以为继的废墟,而他,是否还会像当年那个满腔热血的刺客学徒一样,欲以一己之力试扶广厦于将倾?

“Arno.”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过于沉溺的回忆,阿尔诺回过头,对于出现在阳台门口的客人并不惊讶:“葡月将军的名声烜赫一时,近来骤增的应酬想必令你很是烦恼。”

拿破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并未就此多做解释:“我应该感谢你留了门,毕竟,这么晚来叨扰朋友实在算不上礼貌。”

“夏洛特女士告诉我你午时来过,”阿尔诺转过身向他走去,“有事?”

拿破仑却表现出几分难以启齿的迟疑,直到触及对方探寻中略带隐忧的眼神,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我昨天看到你去了墓园,带着一束红玫瑰。”

阿尔诺浑身一僵,双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在犹豫中错失了解释的时机。对方既出此言,表示他已经明瞭了一切,不再需要任何回避或否认的赘词。

“……我很抱歉。”拿破仑又低声说了句。

“不必觉得抱歉,”阿尔诺微垂着头与他擦身而过,闻到对方身上的混杂的酒味,随即径直沉入房间,“也不要自以为有安慰我的立场。你甚至都没见过她。”

“的确没有。”拿破仑望进黑暗,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我听闻过德拉塞尔小姐的美丽与个性。She deserves you.”

“She deserves better.”活音刚落,火柴划响,蓦然窜起的烛焰瞬间照亮了内室,在那双棕色的眼眸中点燃了淡金的流彩,在深刻凌厉的线条上镀了一层萤萤的柔光,却掩饰不住神色中的些许疲惫。

拿破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那次来探视我,在我被监禁的时候,这场不幸已经发生了对吗?——我能感觉到你的改变。”

阿尔诺一脸平静地从壁柜里拿出两个杯子:“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的话——白兰地还是波尔多?”

“白兰地,谢谢。”尽管觉得今晚已经在舞会上喝得够多了,但拿破仑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

阿尔诺顺势转移了话题:“就当是迟到的祝贺吧,重振旗鼓的将军阁下。”他分别斟满后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敬你的胜利。”

拿破仑慨然接过,微一抬臂,颔首致意:“敬我们的未来。”

“‘未来’,”阿尔诺低声重复,抬眼望进对方蓝灰色的眼眸,“鲜血、炮火和硝烟遮蔽了我们的视线,迷惑了我们的感知,过去无从追寻,未来更无法瞻望。‘如果你能洞察时间的种子,告诉我,它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3)”

“‘所有的国家中最糟糕的就是所谓人民的国家’(4),”拿破仑上前一步,似乎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我们被卷入的是同一场势如狂澜的革命,身处的是同一个分崩离析的法兰西。所以我给不了你任何答案。”*

“那么你可曾给过自己一个答案?”阿尔诺转开了目光,“关于你的未来?葡月13日的暴动给了你一个施展的舞台,而你也以杜伊勒里的炮火呈现了一场最精彩的剧目,余烬未熄的圣奥诺雷街和遍体鳞伤的圣洛克教堂无一不是你勇气和力量的见证,乱局暂时被压下,国民公会也随之解散,某种程度上说,元老院、五百人院和督政府应该对你感激涕零,因为是你让他们的权力得来名正言顺。”

拿破仑已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伸手去拿酒瓶:“Arno,我想你能理解——这样的成就和名声对我而言并非命运的恩赐,它们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应享的荣耀。至于那些政客怎么看待,与我无关。”

伸出的手突然被牢牢抓住,刺客的眼神在背光的角度下莫名有些阴鸷:“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你从不甘心顶着科学院院士的头衔在地形局做些无聊的数据收集、测绘和研究工作——尽管你的确能从中学到东西,也不想守在毫无作为的西线和旺代区虚度时日,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你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失业和失意的军人,你的人脉虽不及那些八面玲珑的政客,但也足够让你在赌桌上下注,绿色粗呢的台面上翻滚的骰子牵动着所有人的视线和心思,而你最终有幸拔得头筹。这场胜利能给你的前途带来什么,不用我特意说明吧。”他每说一句,就能感到对方的手紧绷一分,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掌中攥紧的拳早已坚硬如铁。

拿破仑沉默片刻,慢慢放松了拳头,唇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噢,我确实以赌徒自诩过,但并不好赌,反倒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在牌桌上耍些小花招,再加上一点运气,把赢面扩至最大。”

阿尔诺轻轻一挑眉,松开手问:“这是感谢还是谴责?”

拿破仑顺势抄过酒瓶,先行给刺客手中的杯子斟满:“这是邀请。”

“我对权力毫无兴趣,就像我对军队一样。”阿尔诺抬起手臂,抵在杯沿的瓶口配合地收了回去。

“我知道。”拿破仑放缓了声音,“只是对于我这个不擅政治之人,需要随时接受一些来自外部的、更客观的建议。”

“和情报。”阿尔诺啜了口酒,“真是深谋远虑。你已经得到机会将付诸纸笔的意大利作战计划付诸战场?”

“现在还未确定。不过我相信那份计划已经得到了它应有的重视和承认。”

阿尔诺察言观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伦巴第,米兰,曼图亚,特伦蒂诺峡谷……而我猜都灵并非你的最终目标?跨越莱茵河、直进布莱斯高,最终指向奥地利王室的世袭封地——维也纳。正面突破奥地利-皮德蒙特战线,孤立撒丁岛,迫使其率先脱离阵营,从米兰到都灵,实际上都是为了从蒂罗尔到维也纳吧?我早该想到的,若非激进如此,怎么可能会进入那些目中无人的官员的视野。”

“我喜欢你的敏锐和直接。”拿破仑目光棱棱,语带笑意,“我希望现任的执政者能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稳定国内秩序上,即使他们对外仍有所图。战败国的赔偿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利益,而同时战争也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工程。他们需要和平,因为那是众望所归;他们也需要战争,因为如果国与国之间的敌意能为自己带来更多权势与财富,当然要不遗余力地推波助澜。”

“我并不认为对外战争不会对国内的局势产生影响,至少所有的成败都会动摇民心。”阿尔诺无意识地将酒杯在指腹间转动,“更何况,战场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如果事态与你的设想背道而驰,如果战况中途失控,你的所有努力以及孤注一掷赢来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甚至得不偿失,人民也会把你的名字与罗伯斯庇尔相提并论。而我亲眼目睹了他的结局,那并不体面,甚至极为狼狈和悲惨。”

“离开巴黎,离开法兰西,未尝不是与热月党人、吉伦特、雅各宾或者其他派系纷争划清界限的最好方式。”拿破仑若有所思,“如果罗伯斯庇尔继续掌权,很有可能会改变既定的策略,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些问题,或许会重新制定并颁布一套制度和律法,通过政府和当权者来实现,这样人民就不会因为各种不完善的细节感到失望和愤怒并将这些负面情绪集聚转嫁到个人身上,‘最高存在’的荒诞信仰也不会成为一场贻笑大方的闹剧(5)。社会转型必须要从上至下,而不是反其道行之,执政机构的体制改革也必须不留后患,否则,一旦热月九日的闹剧重演,就没有人会再承认政府的权威了。”

“通过远离权力中心来明哲保身,静待时机,这就是你吸取的教训?”阿尔诺侧眼看他,“不要试图回避我的问题——如果现实不符合你的预期,如果你不得不面临失败……”

“所以我需要你。”拿破仑的语气有些急切,“你上次跟我说,兄弟会并未完全切断与你的联络,而且有意让你回归,甚至承诺晋升你的位阶……”

“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个私人情报机构,不是我,更不是兄弟会。”阿尔诺淡然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冷漠,“抓住每一个机会,让每一分资源物尽其用——符合你的作风,可惜,找错了人。”

拿破仑留意到对方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早已失去了提出任何要求的立场:“……Arno,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如果结束这场革命也是你的夙愿。”

“革命终会结束,或早或晚,”阿尔诺再次将杯子倒满,“最后成为历史教科书上一个模糊的起止年份,一段档案记载里干涩的概述,如同古往今来的战争中不计其数的死难者一样空白,一样荏弱。”他侧身将瓶口抵上对方的杯沿,“或许我无法断言你怀揣的究竟是壮志还是野心,但我知道你想在史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姓,那么你要的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噢,我忘了,你根本不在乎这些,在你眼里所有的历史都是谎言的堆砌。”

“可能我确实不在乎,”拿破仑缓缓踱到书案旁的地球仪前,伸手抚上那些繁复的绘图,“但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谎言,或者成为谎言中的一部分。眼下的形势正好给了我创造真实历史的良机:今年初对波兰的第三次瓜分引发的内讧削弱了联军的力量(6),与各国的谈判以及条款的签订简直前所未有地顺利:托斯卡纳、普鲁士、荷兰、西班牙。(7)”每说一个地名,包裹在白手套里的指尖就移到相应的位置,“至于那位俄帝国女沙皇(8)——虽然仍将军事部署维持在战争状态,但对于军队的征调极为谨慎,所谓的前线几乎形同虚设,奥地利、不列颠和撒丁王国亦是如此。”

“‘战争是想要扩张力量的政府的愿望,也会导致军人的崛起和国内控制的强化,诸如恺撒和克伦威尔这样的军事精英会在战争中获得独裁权力。’”(9)阿尔诺的目光并没有随着手指所向移动分毫,而是始终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因为那些政党只知扬汤止沸,却从来不懂釜底抽薪,而更多的人除了趋炎附势之外毫无作为。这确实是不错的时机,如果你能被如期起用的话。”

“我很荣幸你能将我与恺撒等先贤相提并论。”年轻的将军轻轻一拨,整个世界在他指下缓缓旋转,“尽管现在的我毫无战绩和功勋可言,对操弄政治和应付朋党更是几乎一无所知。”

阿尔诺伸手一顿,止住了地球仪的转势:“这些你很快就能学会,相信我。”

“但是现在,我迫切需要学会的是另一样东西。”拿破仑说着抓住了刺客戴着皮手套的手,将他拉到房间中央,郑重其事地提出请求,“教我跳舞。”

阿尔诺哑然失笑:“你今晚是被漂亮的小姐和高贵的女士们嫌弃了吗?还是说,”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微微一转,“你希望得到其中一位的青睐?”

“噢,像你这样在宴会和舞池里从来不缺女伴的风流绅士,怎么能理解我的处境。”**拿破仑有些心虚地避开对方的目光,低头紧盯着彼此交错的脚步,“何况社交可比打仗难多了。”

阿尔诺的唇角又上挑了些:“如你所言。”

靴底擦过地毯,在静夜里留下细微的摩挲声,有一首轻柔悠扬的舞乐在心里缓缓奏起,一节一节,一章一章,如同秋日暖阳下的清溪流泻而过,飒爽的金风辗转回旋,头顶上的树叶一片簌簌,下一刻就会落得一地明黄。风动檐梁,灯影琉璃的凡尔赛华殿如油画上色一般在眼前层层铺展,晕染在亦真亦幻的白光中,黑色曳地长裙的背影施施然走在前方,间或侧身莞尔,明眸中闪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这些,终究是他难以言明的隐衷,当一切繁华都已叶委于地,身不由己陷入的这场旧梦,是否再醒无期。

“……Arno?”

耳畔蓦然响起的低唤拉回了他的思绪,眼前是拿破仑略带疑问的神情。他这才发现两人已经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彼此挨得极近,几乎是胸膛贴着胸膛,呼吸间相同的白兰地醇香交缠往复,带着几分温热。

“你在看什么?”拿破仑又问道。

“没什么。”

拿破仑定定地注视着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眸中映出自己的影子:“你曾说你有一双与生俱来的鹰眼,能抓住弱点,看清敌友。”他不自觉地伸手抚上对方的眼角,“那么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刺客的目光深不见底,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说呢?”

“我怎么知……”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阿尔诺突然吻了上来。

这个吻就像那双眼睛一样深沉,仿佛夜幕下沉静的海面,温和,有力,如同是在这世间的离乱斗争中仅剩的一点妥协与安然,无从逃避,更让人忍不住越陷越深……拿破仑愣了足有半分钟,才猛然反应过来,毫不示弱地回吻过去,生生在海面上掀起了一场来势凶急的暴风雨。他们且进且退,直到阿尔诺的背部抵上了阳台的门,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停下了动作。

“Arno,”沉默良久,直到彼此紊乱的呼吸都平静如常后,拿破仑搂着对方的肩轻声说道,“终有一日,你会找到另一朵玫瑰,我也会找到我的,但即使如此,没有任何东西能改变我们命运的方向,we should‘be masters of our fates’。(10)”

“巴黎的硝烟只是表象,沿袭在刺客血脉中的另一场暗战早已持续了千年。”也许是酒精迟钝了感知,阿尔诺的声音听来有些飘忽,“那,大概就是我的命运吧。”

拿破仑的指尖描摹着那道划过英挺鼻梁的疤痕,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你累了。我也该离开了。”

阿尔诺点了点头:“Ciao.”

“Ciao.”转身的时候,年轻的将军嘴角笑意未褪。

军靴踏地之声彻底消失后,阿尔诺又等了一会儿,才走上阳台,直接翻身落下。街道上空无一人,他刻意放轻放缓了脚步,像是怕惊扰了巴黎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穿过短桥,沿河走出一段,圣母院熟悉的双塔已然进入视线。此时,双塔下的石兽们必然在夜色中端坐如常,等待着他这位守时的访客。

天将破晓。

 

(The End)

 

*阿尔诺所说的“我们”和拿破仑口中的“我们”含义不同,前者包含人民,后者仅指他们二人。

**差不多过了一两天,拿破仑就和约瑟芬在舞会上眉来眼去传纸条了(。

  1. <Heraclius>,by Pierre Corneille, Act IV, Scene IV.

  2. Elise在热气球上说过的话。

  3. <Macbeth>,by Shakespeare,Act I,Scene III.

  4. <Cinna>,by Pierre Corneille, Act II, Scene I.

  5. l'être suprême,来源于哲学精神中的自然神崇拜,是罗伯斯庇尔在白色恐怖时期制定的作为宗教替代品的最高信仰,并于1794年6月8日在圣母院首次举行了以此为母题的国家庆典。

  6. 1795年1月3日,在俄国、普鲁士、奥地利的第三次瓜分下,波兰亡国(前两次分别为1771,1793)。

  7. 各国条款签订时间分别为1795年2月9日,4月5日,5月16日,7月12日。

  8. 即叶卡捷琳娜二世。

  9. 出自罗伯斯庇尔在1791年12月的演说。

  10. <Julius Caesar>,by Shakespeare,Act I,Scene II,原文是“Men at some time are masters of their fates”,此处是双关,既指阿尔诺的Master位阶,也是拿破仑自己的明志之言。

(Rose:埃莉斯,阿尔诺送给埃莉斯的红玫瑰,以及约瑟芬的全名是Marie Rose Josèphe Tascher de la Pagerie.写完这一句才意识到似乎也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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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刨这段的时候,感觉所有的结局都像是被注定的预言。

How many ages hence

Shall this our lofty scene be acted over

In states unborn and accents yet unk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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